巴黎街头那辆黑色雪铁龙缓缓驶过香榭丽舍大街时，路人们不会想到后座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士，正用手机查询着银行账户余额。尼古拉·萨科齐盯着屏幕上刚入账的6000欧元退休金，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——这笔钱还不及他当总统时定制一套西装的费用。这位曾经的"法兰西拿破仑"此刻正要去领取国家配给的公寓钥匙，那套位于黄金地段的房子，将成为他政治生涯谢幕后最实在的安慰奖。
萨科齐的专职司机老皮埃尔透过后视镜偷瞄雇主，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市长。那时的萨科齐在讷伊市政厅走廊里永远步履生风，定制皮鞋踩出哒哒的节奏像在敲打政治对手的神经。"先生，咱们到了。"老皮埃尔把车停在蒙田大街一栋奥斯曼风格建筑前，门廊大理石柱上还留着拿破仑三世时期的浮雕。萨科齐摸着镀金电梯按钮时突然笑出声——当年他外祖父本尼迪克特在这片富人区当园丁时，恐怕连后门都不让进。
公寓里等着两位穿黑西装的安保人员，他们检查监控设备的认真劲儿，让萨科齐想起爱丽舍宫那些审查他绯闻的记者。卧室床头柜摆着三任妻子的照片，第一任玛丽送的长颈鹿摆件被挪到了角落——这个意大利裔姑娘至今不明白，为什么1996年某个雨夜，丈夫接完希拉克的电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超模出身的现任太太卡拉正在衣帽间整理她的高跟鞋，三十七双Christian Louboutin像列队士兵，其中三双还是当总统时用外交包裹从纽约免税捎回来的。
厨房冰箱贴着本月开支清单，萨科齐用镀金钢笔在"超市采购"项下画了红线。退休后他养成了新嗜好，每周三早晨亲自去蒙马特菜市场砍价。"这可是跟中国大使学的。"他总这么对菜贩子说，却绝口不提当年北京国宴上那道让他连吃三份的佛跳墙。卖奶酪的胖大妈最近常打趣："您这砍价水平，当财政部长比当总统称职多了！"
国民议会的老同事偶尔会在拉丁区小酒馆约他叙旧。有次微醺时，司法部长贝鲁突然拍桌："你那套移民政策要是再坚持两年..."萨科齐晃着波尔多红酒打断他："得了吧，现在连我家保姆都在问什么时候能拿到居留证。"酒保适时端上鹅肝酱，正是当年普京访法时称赞过的那家老字号。
布吕妮夫人最近迷上了抖音直播，镜头偶尔会扫到书房里伏案写作的丈夫。粉丝们好奇前总统在写什么，其实那是给巴黎政治学院准备的讲义，萨科齐坚持手写每一页纸，就像他父亲当年在布达佩斯当会计时那样。有次女儿路易丝闯进来要零花钱，他顺手把讲稿背面当草稿纸计算起来——结果第二天学生们发现，关于欧盟财政改革的论证里混着"芭蕾舞鞋48欧元"的算式。
深秋的某个清晨，萨科齐突然让司机开往讷伊市公墓。他蹲在外祖父简朴的墓碑前，用袖口擦拭着生卒年月。"班尼爷爷，您修剪过的玫瑰现在值200欧一束了。"风吹落梧桐叶盖住墓志铭，正好遮住"勤劳正直"四个字。回程经过十七区旧公寓时，他让司机绕了三圈，最终没下车——当年那个趴在窗边写作业的匈牙利移民孙子，如今连进自己出生的楼道都要向安保局报备。
退休金到账短信又准时响起时，萨科齐正在给新出版的回忆录签名。出版社小编战战兢兢提醒："总统先生，您把6000欧写成600万了。"他大笔一挥把多写的零改成笑脸："年轻人，知道为什么法国公务员考试要考数学吗？"窗外传来抗议退休改革的游行口号，他下意识摸向电话想给马克龙建议，突然想起自己通讯录里现在最常联系的是家庭医生和葡萄酒商。
老皮埃尔发现雇主最近总要求在凯旋门多绕两圈。有次等红灯时，萨科齐突然摇下车窗对游客喊："往右拍！这个角度才能把拿破仑的浮雕拍全！"第二天爱丽舍宫来电询问是否考虑担任文化遗产顾问，他盯着墙上三任妻子的合影看了很久，最后对着话筒说："给我配个会中文的秘书吧，菜市场新来了个卖绍兴黄酒的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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