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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5-07-29 05:13 点击次数:147

傅全有到西藏视察,见300多兵官穿的五颜六色,怒问:穿这样成何体统

1986年的西藏墨脱,云雾缭绕的边防线上,一场前所未有的“军容风纪大整顿”正悄然拉开序幕。

成都军区司令员傅全有,一位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铁血将军,乘坐直升机空降这片与世隔绝的“莲花秘境”。

他本想看望戍守边疆的子弟兵,给他们带去组织的关怀。

然而,当他走出机舱,看到的却是让他勃然大怒的一幕:停机坪上列队的,竟是一支由三百多人组成的“杂牌军”,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便装,款式各异,仿佛一个乡镇集市,唯有手中的钢枪,还证明着他们军人的身份。

傅全有戎马一生,最重军纪,眼前这“不成体统”的景象,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。

他黑着脸,大步流星地走到队伍前,指着一个班长厉声质问。

01

说起傅全有,那在整个成都军区,乃至全军,都是个响当当的人物。

这老将军,可不是和平年代坐办公室坐上来的。

他是正儿八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。1930年,傅全有出生在山西忻州的一个穷苦人家,那个年代,穷人家的孩子命比纸薄。

为了混口饭吃,也为了心里的那点不甘,16岁的他,揣着俩窝窝头,毅然决然地参加了红军。

这一走,就是一辈子。

从一个愣头愣脑的农村娃,到一个合格的战士,傅全有付出的不只是汗水,还有血。

他跟着部队,参加过长征的尾声,虽然没走全程,但那份艰苦,那种信念,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。

抗日战争的烽火,把他淬炼成了一块好钢。他端着刺刀跟小鬼子拼过命,身上留下的伤疤,就是他最好的军功章。

到了解放战争,他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基层指挥员了,打起仗来,身先士卒,不要命。

他常跟手下的兵说:“弟兄们,我傅全有的脑袋就在这儿,想活命的,就跟在我屁股后面!我傅全有要是皱一下眉头,就不是你娘养的!”

他就是这么个脾气,火爆、耿直,但打仗是真有两下子。

他带的兵,个个都服他,因为他把兵当兄弟,有好吃的,他让兵先吃;有危险,他第一个上。

所以,他带的部队,向来都是硬骨头,能打硬仗,能啃最难啃的骨头。

抗美援朝,他更是没落下。

在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,他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残酷。零下四十度的严寒,能把人的骨头都冻酥了。

可他和他的战士们,硬是穿着单薄的棉衣,啃着冻得能硌掉牙的土豆,跟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佬死磕。

从战场上下来,傅全有身上那股子军人的铁血气质,就再也磨灭不掉了。和平年代,他依旧以战时的标准要求自己,要求部队。

他当了成都军区司令员后,治军之严,是出了名的。

他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,尤其是在军容风纪上。

在他看来,一个兵,可以文化不高,可以长得不帅,但只要穿上那身军装,就必须站有站相,坐有坐相。军装,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,那是军人的脸,是军队的魂!

他经常搞突然袭击,下到基层部队去检查。

哪个连队的厕所不干净,哪个班的内务不整洁,他能当场把连长指导员骂得狗血淋头。

他常说:“连自己的内务都整不明白,还能指望你们上战场打胜仗?做梦!”

有一次,他去一个团里视察,看到一个战士,军装领口的扣子没扣好,敞着怀,显得吊儿郎当的。

傅全有二话不说,把那个团的团长叫过来,指着那个兵,当着全团干部的面,一顿臭骂:“你看看!你看看你带的兵!这是个什么样子?像个兵吗?我看更像个二流子!你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?明天就给我写一份一万字的检查,深刻反省!”

那个团长,一个上校,被他训得满脸通红,愣是一句话不敢说。

从那以后,傅全有“铁面将军”的名声,就彻底传开了。

他手下的兵,私底下都有些怕他,但更多的是敬他。

因为大伙儿心里都清楚,将军这么严,是为了部队好,是为了大家在战场上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。

对他而言,军装就是军人的皮肤,是军队的脸面,更是军魂的体现。任何对军容风纪的亵渎,都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。

他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有一天,会亲眼见到一支三百多人的部队,集体“亵渎”军威的场面。

而那一次的经历,也彻底颠覆了他半生戎马生涯所建立起来的认知。

02

1986年,傅全有已经主政成都军区一段时间了。

军区下辖的部队,他基本上都跑了个遍。

但有一个地方,他始终挂在心上,那就是被誉为“莲花秘境”的西藏墨脱。

墨脱,这个名字在藏语里,意为“隐藏的莲花”。

光听名字,你可能会觉得这是个风景如画的人间仙境。

没错,风景确实是仙境级别的,雪山、原始森林、奔腾的雅鲁藏布江……可对于人来说,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“绝境”。

在那个年代,墨脱是全国唯一一个不通公路的县。它被喜马拉雅山脉东段的崇山峻岭死死地包裹着,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儿。每年有大半年的时间,大雪会封住所有通往外界的山口,把它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“高原孤岛”。

这里的自然环境,说恶劣都是客气的。

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带来的暖湿气流,让这里终年潮湿多雨,衣服晾一个星期都干不了,被子潮得能拧出水来。

原始森林里,毒蛇、蚂蟥、蚊虫遍地都是,防不胜防。巡逻的战士,经常裤腿一卷,上面爬满了黑压压的蚂蟥,甩都甩不掉。

更要命的是,这里几乎没有路。所谓的路,不过是战士们用脚板在荆棘和乱石中踩出来的羊肠小道。

巡逻一趟,几十公里的山路,手脚并用,走上几天几夜是常事。

驻守在这里的,是成都军区的一个边防营。三百多名官兵,就像三百多颗钉子,牢牢地钉在了这片祖国的土地上。

傅全有心里一直惦记着这帮兵。

他常想,北京的繁华,上海的霓虹,都是因为有这些默默无闻的战士在边疆吃苦受罪,才换来的。

作为军区司令员,他不能只坐在办公室里看报告,听汇报。

“越是艰苦的地方,越要让战士们感受到组织的温暖。”傅全有在一次军区会议上,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我决定,亲自去一趟墨脱,看看我们英雄的子弟兵!”

这个决定,让司令部的参谋们都捏了一把汗。去墨脱,在当时可不是闹着玩的。唯一的交通工具,就是直升机。

而且,还不是随时都能飞。

必须得看天吃饭,找一个风和日丽的窗口期,才能冒险飞进去。高原气流极其不稳定,稍有不慎,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。

大家纷纷劝阻:“司令员,太危险了!您坐镇指挥就行,派个工作组去也是一样的。”

傅全有眼睛一瞪,把桌子拍得山响:“什么叫一样?我亲自去,和工作组去,能一样吗?战士们看到我这个老头子都敢来,他们心里会怎么想?

他们会觉得,组织没有忘记他们!这比送多少慰问品都管用!这件事,就这么定了,谁也别再劝了!”

老将军的脾气,大伙儿都清楚,一旦决定的事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于是,司令部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,制定飞行计划,准备慰问物资,协调各方保障。

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墨脱边防营,也收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:军区司令员傅全有,要来看望大家了!

这个消息,像一颗炸雷,在平静的军营里炸开了锅。

战士们奔走相告,激动得满脸通红。

司令员啊!那可是传说中的大人物,平时只能在报纸上、文件上看到的名字,现在竟然要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!

整个军营都沸腾了。战士们把营区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,连墙角的青苔都给刮干净了。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队列,整理着自己的“军容”,希望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,迎接这位传说中的铁血将军。

只是,他们所谓的“整理军容”,在傅全有看来,却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,和一团让他无法遏制的怒火。

03

为了这次墨脱之行,空军派出了经验最丰富的飞行员,和性能最好的“黑鹰”直升机。

直升机轰鸣着,从成都起飞,一路向西。

傅全有坐在机舱里,透过舷窗,看着脚下连绵不绝的雪山。他的思绪,也随着这片苍茫的景象,飞向了那个神秘的边防营。

他想象着,当自己的飞机降落时,会是怎样一番景象。三百多名战士,肯定会穿着崭新的军装,排着整齐的队列,一个个身姿挺拔,像一排排傲然挺立的青松。他们的口号,一定会响彻云霄。

他们的眼神,一定会像高原的雄鹰一样,锐利而充满力量。

这是他带兵一辈子的经验,也是他对人民军队的信心。无论条件多艰苦,我军的优良传统不能丢,军威不能丧!

随行的军区后勤部副部长,看出了傅全有的心思,笑着说:“司令员,您就放心吧。墨脱的兵,虽然苦,但绝对是好样的!

个顶个的都是铁打的汉子!”

傅全有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一丝微笑。他从公文包里,拿出了一份准备在见面会上发表的讲话稿。稿子是他亲手写的,字里行间,充满了对边防官兵的赞许和勉励。

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,直升机终于飞抵墨脱上空。飞行员通过无线电报告:“已到达目标空域,请求降落!”

傅全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,坐直了身体,准备以最威严的姿态,出现在战士们面前。

直升机开始盘旋下降,巨大的气流吹得地面上的树木东倒西歪。透过舷窗,傅全有已经能看到,在山谷中那片小小的平地上,有一群人影在晃动。

他们果然排好了队!傅全有心里一阵欣慰。

然而,当直升机的高度越来越低,地面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时,傅全有脸上的笑容,慢慢凝固了。

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凑到舷窗前,几乎把脸贴在了玻璃上。

他看到了什么?

停机坪上,确实站着三百多号人,队形也确实排得方方正正。但是,那队伍的颜色……怎么是五颜六色的?

红的、黄的、蓝的、绿的、花的……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,又像一个乡镇的露天集市。有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夹克,有的人穿着带花格子的衬衫,还有的人,竟然穿着一件极不协调的红色毛衣!

傅全有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扭过头,声音有些发颤地问身边的后勤部副部长。

副部长也看傻了眼,他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啊……这……这难道是当地的民兵,来欢迎我们的?”

“民兵?”傅全有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冒了起来,“你看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!清一色的56式冲锋枪!哪个民兵有这种装备?!”

就在这时,直升机平稳落地。舱门缓缓打开。

傅全有几乎是第一个跳下飞机的。他黑着一张脸,像一头发怒的狮子,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支“五彩军”走去。

随行的工作人员,看到司令员这副模样,一个个噤若寒蝉,大气都不敢出,赶紧跟了上去。他们心里都清楚,一场雷霆风暴,即将在所难免。

04

三百多名官兵,在营长和教导员的带领下,齐刷刷地向傅全有敬礼。

“敬礼!”

动作倒是很标准,很整齐。但是,傅全有看着眼前这片“五彩斑斓”的景象,心里的火气,就像是被浇上了一勺热油,瞬间燃烧到了顶点。

他没有回礼,而是背着手,迈着沉重的步伐,从队列的第一排,走到了最后一排。

他的目光,像刀子一样,从每一个战士的脸上刮过。

他看到了一张张年轻、质朴,甚至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庞。这些脸,被高原的紫外线,晒得黝黑发亮。他们的嘴唇,因为干燥而布满了裂口。

他们的眼神里,充满了见到大首长的激动和兴奋,但在这份激动之下,傅全有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、窘迫,甚至是一点点的难堪。

这丝难堪,彻底引爆了傅全有。

在他看来,这就是明知故犯!明明知道自己穿得不成体统,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!这是什么?这是对军纪的公然挑衅!是对他这个司令员的公然蔑视!

他戎马一生,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,最看重的就是军队的纪律和荣誉。在他心里,军装就是军魂的载体。不穿军装,成何体统?这支部队,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?

他停下了脚步,转身面对着整个方队。他没有立刻发作,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。

整个停机坪,安静得可怕。只有山风吹过的声音,和战士们有些急促的呼吸声。

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传说中的“铁面将军”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气场。

傅全有终于开口了,他的声音不大,但却像一块冰,砸在每个人的心上:“营长,教导员,你们两个,给我出列!”

营长和教导员心里一咯噔,硬着头皮,跑步出列,在傅全有面前站定,敬礼:“报告司令员!”

傅全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,而是伸出手指,指着队列,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晴天霹靂:

“你们告诉我,这是怎么回事?!啊?!”

“我问你们,他们是谁?!是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兵吗?!”

“军纪条例?!”

一连串的质问,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。营长和教导员的头,埋得更低了,满脸通红,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。

“报告司令员……我们……”营长结结巴巴,想解释,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“你给我闭嘴!”傅全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。他猛地一转身,大步走到队列前,随机在一个看起来军姿最挺拔,眼神最亮的年轻士兵面前站定。

这个士兵,看肩章,是个班长。

傅全有死死地盯着他,从上到下,把他打量了一个遍。这个班长,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确良衬衣,领口洗得已经发毛。下身是一条蓝色的裤子,膝盖上还打着两块颜色明显深一些的补丁。

傅全有的怒火,已经无法遏制。

“你!告诉我!你叫什么名字?是哪个部分的?”

“为什么不穿军装?!”

“穿得这样五颜六色,花里胡哨的,像个什么样子!”

最后四个字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雷霆万钧之势,狠狠地砸向了那个年轻的班长,也砸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
05

三百多名战士,像三百多尊雕像,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。他们能听到的,只有自己“怦怦”狂跳的心脏,和耳边回荡着的司令员那震耳欲聋的怒吼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那个被司令员指着鼻子的年轻班长身上。

这个班长,名叫李振国,入伍三年,是个老兵了。他个子不高,但身体很结实,皮肤是那种健康的高原红。被司令员这么当众一吼,他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。

那是一种混杂着紧张、委屈、羞愧和一丝不服气的复杂情绪。

他想开口解释,但将军那如同实质般的威压,让他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他只能下意识地把胸膛挺得更直,把两只手攥得更紧,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。

傅全有看着他这副“倔强”的样子,心里的火更是不打一处来。在他看来,这小子不仅不知悔改,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架势!

“怎么?不说话?是个哑巴吗?”傅全有的声音愈发冰冷,“还是觉得我这个司令员,管不了你们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兵了?”

“我再问你一遍!为什么不穿军装!给我说!”

巨大的压力,像一座无形的大山,压在李振国的肩膀上。

他知道,今天自己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,别说自己,恐怕整个营的干部都要跟着倒霉。

他猛地抬起头,迎向了傅全有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。

在那一瞬间,他眼中的紧张和,突然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豁出去的坦荡,和一种深不见底的酸楚。

他说完那句话,没有像犯了错的士兵一样低下头,而是依然直直地看着傅全有,眼神坚定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天大的委屈。

可傅全有听完班长那句简短却重如泰山的回话,整个人,如遭雷击,彻底愣在了原地。

06

时间,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李振国那句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的话,在寂静的山谷里,久久回荡。

他说的是:

“报告首长!我们没有军装穿!我当兵三年,就发过一套军装,早就穿烂了!”

没有军装穿?

早就穿烂了?

这十二个字,像十二枚钢钉,狠狠地钉进了傅全有的心里。他脸上的雷霆之怒,瞬间凝固,然后像冰块一样,寸寸碎裂。取而代之的,是巨大的、无法言喻的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
他愣住了,完完全全地愣住了。他戎马一生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可眼前这一幕,这句话,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。

他想过一万种可能。他以为是这支部队纪律涣散,以为是这里的干部管理不严,甚至以为是这些年轻的战士故意标新立异。

但他唯独没有想到,答案会是如此的简单,又如此的沉重。

没有军装穿。

傅全有的目光,从李振国那张涨红的脸上,缓缓移开,再次扫向整个队列。

这一次,他的目光不再是愤怒和审视,而是充满了探究和困惑。

他重新打量着这些“五颜六色”的衣服。那件红色的毛衣,袖口已经磨破,露出了里面灰色的衬里。那件蓝色的劳动布夹克,肩膀上用颜色和材质都完全不同的布,打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补丁。那条花格子的衬衫,扣子掉了一颗,用一根细细的铁丝穿着,勉强固定住。

这些衣服,虽然五花八门,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:旧。

每一件,都充满了风霜的痕迹,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。

傅全有沉默了。他一言不发,迈开沉重的脚步,缓缓走到李振国面前。他没有再说话,而是伸出那双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的、布满老茧的手,轻轻地抓起了李振国的衣袖。

那是一件灰色的确良衬衣,布料在常年的洗涤和日晒下,已经变得很薄,很脆。袖口的位置,因为经常摩擦,已经磨得起了毛,用手一捻,仿佛就要碎掉。

傅全有的手,微微有些颤抖。

他松开李振国的衣袖,又走到另一名战士面前。这名战士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旧棉袄,但款式明显不是制式的。战士看到司令员走到面前,紧张得脸都白了。

傅全有指了指他的衣服,声音沙哑地问:“你这件……是家带来的?”

战士哆嗦着嘴唇,小声回答:“报告首长……是……是我爹的……”

傅全有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
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。先前那满腔的怒火,此刻已经荡然无存,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滋味,堵在胸口,又酸又涩。

他转过身,看着同样处于震惊中的营长和教导员,声音疲惫地挥了挥手:“别在这站着了,带我去你们营房看看。”

07

通往营房的路,是一条用石块铺成的小径,两旁是战士们自己开垦出来的小菜地,种着一些青菜和土豆,长势并不喜人。

营房是石头砌的,很坚固,但因为气候潮湿,石墙上布满了青苔,显得阴冷而压抑。

傅全有沉默地走在最前面,没有人说话,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
推开一间宿舍的门,一股潮湿、闷热,夹杂着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宿舍里是十几张上下铺的铁床,床上的被子,倒是叠得方方正正,有棱有角,符合内务条例。

但是,当傅全有的目光落到战士们的床头时,他的瞳孔,再一次收缩了。

几乎每个战士的床头,都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叠好的军装。

只是,那些军装,已经不能称之为“装”了。

有的,像一张破旧的渔网,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,用颜色各异的线勉强缝补着,补丁摞着补丁,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。

有的,两个袖子已经磨没了,被主人剪掉,成了一件“军用坎肩”。

还有的,颜色已经洗得发白,布料薄得像一层纸,在门口透进来的光线下,甚至有些半透明。

这些,就是他们“珍藏”起来的军装。只有在最隆重、最正式的场合,他们才会舍得穿上。今天为了迎接司令员,他们本想穿上,可实在是拿不出手,才换上了自己稍微好一点的便装。

营长跟在傅全有身后,看着这些“文物”一样的军装,眼圈 red了。他哽咽着说:“司令员,您别怪孩子们……他们……他们是真的没办法啊……”

“墨脱一年有两百多天在下雨,巡逻的路,您是没走过。全是原始森林,荆棘丛生,石头比刀子还快。一套新军装发下来,质量再好,在这里也穿不过半年。趟一次河,爬一次悬崖,就可能挂一个大口子。”

“我们巡逻,经常被蚂蟥咬。那玩意儿钻进肉里,一扯就是一块血。衣服上,裤子上,全是血迹,洗都洗不掉。时间长了,衣服就又腥又臭。”

“这里不通公路,所有的物资,全靠直升机一年一次的空投。运力就那么点,黄金都比水泥贵。上级规定,必须优先保障弹药、粮食、药品这些救命的东西。至于军装、被褥这些……就只能往后排了。”

营长说着,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:“司令员,战士们心里苦啊!他们也想穿得体体面面,威威风风的。可条件不允许啊!他们写信回家,从来不敢说这里苦,都说自己过得好,立了功,受了奖。他们怕家里人担心……”

傅全有静静地听着,一言不发。他走到一张床铺前,拿起那件“渔网”军装,用手仔细地抚摸着上面每一个补丁。他的手,抖得越来越厉害。

他的目光,又落到了宿舍中间的桌子上。桌子上,点着一盏用罐头瓶和棉线做成的简易油灯,昏黄的灯光,映照着墙上的一幅地图。

那是一幅用木炭,一笔一划,亲手画出来的中国地图。地图的边角,已经有些模糊,但雄鸡的轮廓,依然清晰。在墨脱所在的位置,画着一颗鲜红的五角星。

看到这幅地图,傅全有的眼眶,终于湿润了。

08

傅全有走出这间宿舍,又走进了另一间。

情况大同小异。简陋的床铺,潮湿的空气,和那些被珍藏起来的、破烂不堪的军装。

在一个床铺的枕头边,傅全有发现了一个用报纸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。他好奇地走过去,轻轻地打开了报纸。

里面,是一个苹果。

一个已经有些发蔫、缩水的苹果。

傅全有拿起那个苹果,转头问营长:“这是……?”

营长看了一眼,叹了口气,说:“这是半年前,直升机空投物资的时候,上级特意给战士们带来的慰问品。一人一个。这小子……舍不得吃,一直留着。”

“舍不得吃?”傅全有皱起了眉头。

“是啊。”营长苦笑着说,“在这里,能吃上新鲜水果,比过年还高兴。很多新兵蛋子,从入伍到退伍,都没见过几次苹果。这小子是个孝子,总念叨着他娘身体不好,想把这个苹果留着,等下次有机会,托人带回家给他娘尝尝……”

托人带回家?傅全有心里一颤。从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,想带一个苹果出去,谈何容易?等到能带出去的时候,这个苹果,恐怕早就烂成一堆泥了。

就在这时,那个苹果的主人,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战士,从门外跑了进来。他看到司令员手里拿着自己的宝贝苹果,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,紧张地搓着手,低着头,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

傅全有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把那个发蔫的苹果,轻轻地放回小战士的床头,用报纸重新包好。

然后,他伸出手,像一个慈祥的长辈,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,声音温和地说:“好孩子,你是个孝顺的兵。但是,苹果留不久,会坏的。还是自己吃了吧。你身体好了,才能更好地站岗放哨,保卫国家。你娘知道了,也才会真的高兴。”

小战士抬起头,看着将军温和的目光,眼泪“唰”地一下就流了下来。他哽咽着,说不出一句话,只能一个劲儿地敬礼。

傅全有转过身,再也看不下去了。

他走出营房,站在停机坪上,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
他为自己刚下飞机时的那通雷霆之怒,感到深深的羞愧和自责。

他只看到了战士们“军容不整”的表象,却完全没有去想,这表象背后,是怎样一种令人心碎的现实。

这些兵,他们缺的不是纪律,不是荣誉感。他们缺的,只是一套能蔽体的军装啊!

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,心里却装着整个中国的地图。他们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,心里却惦记着远方的爹娘。

他们用自己破烂的衣衫,和同样破烂的青春,为共和国,守卫着这片最神圣,也最孤寂的土地。

他们,才是最可爱,最可敬的人!

09

傅全有的脸色,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
但他这次的怒火,不再是针对这些可敬的战士,而是转向了自己,转向了整个后勤系统。

他猛地一转身,对着随行的后勤部副部长,和边防营的干部们,下达了命令:“所有人,会议室,开会!”

墨脱边防营的会议室,同样简陋。一张长条桌,几条长板凳,就是全部家当。

傅全有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,目光如电,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
“同志们,”他开口了,声音不大,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今天,我傅全有,在这里,要向墨脱边防营的全体官兵,做一个深刻的检讨!”

话音一落,满座皆惊。堂堂军区司令员,要向普通士兵做检讨?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。

“我,有眼无珠!我只看到了表面,没有看到本质!我刚才,冲着我们的英雄战士,发了火,说了混账话!我在这里,向大家道歉!”说着,他竟然站起身,朝着营长和教导员的方向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营长和教导员吓得赶紧跳起来,连连摆手:“司令员,使不得!使不得啊!您也是为了部队好!”

“不!”傅全有直起身,大手一挥,“一码归一码!错了就是错了!我这个司令员,连自己手下的兵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,我是失职的!是有罪的!”

他的目光,转向了那位一直低着头的后勤部副部长。

“老张,”他指名道姓,“我问你,我们成都军区的后勤,是干什么吃的?!”

“我们的战士,在用生命和青春守卫着祖国的边疆!他们在这里,吃不饱,穿不暖!连一套像样的军装都没有!我们这些坐在办公室里,吹着空调的人,脸不红吗?心不痛吗?!”

“别跟我讲什么客观困难!什么运力有限!这些我都知道!但是,困难是人克服的!办法是人想出来的!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!”

傅全有的声音越来越大,最后几乎是在咆哮。他指着桌子,对着后勤部副部长下达了死命令:

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!是去求,是去抢,还是去给我造!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!”

“一个星期之内,我要看到,三百套!不!是九百套!每人三套全新的65式军装、棉大衣、高腰胶鞋,还有内衣、袜子,一样都不能少!必须完完整整地,送到墨脱的每一个战士手里!”

“运输问题,我来解决!我亲自给空军打电话!就算是拿命来填,也要把这批物资给我运进来!”

“钱的问题,你们后勤部去想办法!要是经费不够,就从我傅全有的工资里扣!”

“这件事,我亲自督办!一个星期后,要是这里的战士还穿不上新军装,你这个副部长,就给我滚回家种红薯去!”

这番话,说得斩钉截铁,掷地有声。整个会议室,鸦雀无声。

这就是傅全有,一个雷厉风行的铁血将军。他不玩虚的,不打官腔。发现了问题,就地解决,绝不拖泥带水。

当天,一封加急电报,就从墨脱这个“高原孤岛”,发向了成都军区总部。一场围绕着“为墨脱三百勇士置新衣”的后勤大会战,就此拉开序幕。

10

一个星期的时间,对于外界来说,不过是弹指一挥间。但对于墨脱边防营的三百多名官兵来说,却是充满了期盼的、度日如年的等待。

他们不敢相信,司令员临走前许下的诺言,真的能实现吗?

毕竟,这里的困难,是天堑一般的存在。

然而,他们低估了一位共和国将军的决心和能量。

第七天,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刚刚洒在多雄拉雪山的山尖上时,一阵熟悉的、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的直升机轰鸣声,从天边传来。

“快看!飞机!”一个正在站岗的哨兵,激动地大喊起来。

整个营区,瞬间沸腾了。

战士们纷纷从营房里跑出来,涌向停机坪。他们抬着头,望着天空中那由远及近的黑点。

不是一架,是三架!三架“黑鹰”直升机,组成一个编队,正朝着营区飞来。

当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时,战士们看清了,这次飞机上运来的,不是视察的领导,也不是精贵的仪器。

而是用绿色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、堆积如山的物资。

舱门打开,后勤部的军官跳下飞机,高声喊道:“奉司令员命令!为墨脱边防营全体官兵,送新军装来啦!”

“噢——!”

整个停机坪,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。

战士们一拥而上,七手八脚地往下搬运物资。他们撕开帆布,露出了里面崭新的、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军装、军大衣、胶鞋、白衬衣、新袜子……

那一刻,许多铁骨铮铮的汉子,抚摸着手里崭新的军装,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眼泪夺眶而出。

他们笑中带泪,泪中带笑,像一群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。

李振国也分到了一套。他抱着那套崭新的军装,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。他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硬挺的布料,感受着那熟悉的质感。

他想起了三年前,自己入伍时,第一次穿上军装时的情景。那时的他,是何等的意气风发。

三年过去了,军装烂了,但心中的那份自豪,从未改变。

半个小时后,三百多名官兵,全部换上了崭新的军装。

他们再一次,在停机坪上,整齐列队。

这一次,不再是五颜六色。而是一片整齐划一的、令人赏心悦目的国防绿。

阳光下,崭新的帽徽和领章,熠熠生辉。每一个战士,都身姿挺拔,面容坚毅,仿佛脱胎换骨。

那股属于中国军人的威武之气,冲天而起。

营长和教导员站在队伍的最前面,看着这焕然一生的队伍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
他们下达了口令:“向军区司令员方向!敬礼!”

“唰!”

三百多只手臂,整齐划一地抬起,组成了一片钢铁的森林。

虽然,傅全有将军此刻远在千里之外。但他仿佛能看到眼前这震撼的一幕。他知道,无论穿什么衣服,无论在多艰苦的环境下,这支部队的军魂,从未改变。他们,永远是祖国最忠诚的卫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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